美国官方解读国家航天政策

罗伯特.约瑟夫

　　编者按  该文是美国国务院负责武器控制和国防安全事务的副国务卿罗伯特？约瑟夫2006年12月13日在马歇尔国际学院一个论坛上发表的演说。他表示：美国有权使用太空武器打击试图攻击美国卫星和地面辅助设施的敌对国家或恐怖组织，国际社会没有必要制订新的禁止太空武器国际公约。本刊刊登其讲话全文，为读者进一步分析美国新的国家航天政策提供参考。
　　前言
　　我感谢马歇尔国际学院能给我这个邀请和机会来讨论总统新发布的国家航天政策。鉴于马歇尔国际学院长期、不寻常地努力推进对于空间政策事务的理解，我对这次机会深表感谢。
　　总统的新国家航天政策是近10年来第一次发布新政策，使管理美国航天行为的国家政策向前跨越了一大步。这项政策的目的是保证我们的空间能力在这个挑战和威胁日益增长的时代得到保护。由于空间能力对我们的国家安全和经济收益是至关重要的。
　　新国家航天政策的范围是很广的。它解释了政府航天创新背后的基本原理。它呼唤进行新的努力去培养专业化的航天骨干；它建议稳定投资，强化部门间合作，鼓励发展强健的美国空间相关科学、技术和工业基础。很重要地，该政策同样继续推进与友好国家和盟国的空间合作。
　　今天，我将把重点集中在新政策表述中未变化和新出现的内容。我将突出航天产业在全球经济对我们的全部收益中的贡献。最后，我将论述我们在扩展空间应用时面临的威胁，以及新的政策建议如何应付这些威胁。
　　新的国家航天政策
　　从最基本的层面看，美国航天政策从我们进入太空时代以来就没有发生过显著变化。和从前的航天政策是一致的，美国从未独占空间；我们并未阻止其他国家为和平目的进入空间。而且，我们为造福全世界而探索和应用空间。这一直是我们政策的核心原则。
　　新政策所反映出的，是在新的威胁背景下，以及我们日益增加的空间应用所导致的一个结果，要通过日益增加的行动来保证我们空间资产的长期安全。它建立了一个目标以保证接入天基成像、通信、定位、导航和授时资产，这些资产对美国进行的外交、信息、军
　　事和经济行为的全范畴都极端重要。
　　为了满足这些行为，06年政策设定了新的重点，包括强化部门间协同、协作和信息共享。部门间协同必须集成到政府部门的日常工作中。总统的政策高度强调了更强大的空间态势感知与情报收集分析之间的集成。
　　对于上一版航天政策中只是略有触及的一些目标，06版政策给予了重视，包括强化航天科学和技术基础，培养航天专业人才，强化美国工业竞争力，特别是要通过使用美国的商业空间能力来做到最后一点。让我简要地阐述一下部分目标。
　　我们将通过执行和鼓励高风险/高回报及转型研究来扩展美国的空间相关科学、技术和工业基础。我们正在通过授予荣誉或者奖金来激励创新，通过实施能够提高能力及降低成本的基础和应用研究，保证关键空间相关工业要素处在可用状态，并执行可持续的、负担得起的载人和机器人空间探索。
　　我们将培养和提升我们的空间人才骨干队伍。训练有素的、有天分的人们，有能力设计、获取、计划、运行、适应日益复杂的新一代航天系统。没有这些人才，不但我们的航天系统会降级和萎缩，我们还将错过其他相关领域的进展机会。
　　从经验中我们已经知道这其中的价值有多大。NASA航天专业人员对医疗领域的影响就是一例。你们很多人都知道，全世界医院广泛使用的CAT扫描仪和MRI技术中的影像处理就来源于阿波罗计划期间为增强月球影像而开发的技术；肾脏透析技术来自于NASA开发的化学流程，胰岛素泵技术是在“海盗”号火星探测器技术基础上发展而来。甚至可编程心脏起搏器技术也是NASA在1970年代首次应用在卫星电子系统上。
　　同等重要地，06年政策还试图鼓励美国商业航天能力的国际应用。不久以前，能从空间获取地球的图片还仅限于美国政府的侦察卫星，美国的第一颗科罗纳卫星发射于1960年。1986年，法国SPOT图像公司发射了SPOT-1卫星，1999年美国第一颗商业成像卫星IKONOS发射。现在普通公民可以购买高分辨率图像，从上面可以分辨出单个树木、汽车、道路和房屋。现在美国、日本、以色列、印度、法国、俄罗斯和中国都拥有在轨的商业成像卫星，空间图像可以通过类似于GOOGLE EARTH和GOOGLE MAPS这样的渠道免费获得。如果美国在这个成长中的商业空间市场力没有足够的竞争力，我们的专业水平和领导地位将迅速消失。
　　自从在1996年国家航天政策中进行了表述后，美国政府承担起了使用商业成像来增强国家能力、节省费用和帮助维护强健国内工业基础的责任。布什总统在2003年3月发布的国家遥感政策中强化了这个责任以支持商业图像供应商。这项政策的国家目标，是“通过维护国家的遥感航天行为、持续和增强美国遥感产业，推进和保护美国的国家安全和外国政治利益”。
　　空间资产对全球经济和国家安全的重要性
　　为了让我们能最好地理解空间资产如何显著改变和提高了我们的生活，或许可以考虑一下没有了它们会对我们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我们简短回顾一下10年前的生活，当时我们对空间系统的依赖程度没有现在这么高。有些人或许能回忆起1998年5月，泛美卫星公司的银河-4卫星突然失去了使其天线对准地球的能力。卫星失去服务后，大概4500万寻呼用户失去了服务，包括急救医生、自动售货机和加油站都无法处理事务；电视和广播传输中断——所有这些都是因为一颗卫星。这颗卫星并非军用卫星，它没有遭到攻击和没有被流星击中，它只是发生了故障。那么如果超过一颗卫星失效了会怎样？如果全球定位系统今天失效，没有精确的导航和授时信号会怎样？空间资产对我们日常生活的影响无论给予多高的评价都不为过。
　　在其他领域也存在相同情况。国务院离开了空间系统就无法进行现代化外交，我们通过卫星通信和驻外机构联系，实时向他们提供关键的指导和信息。我们还通过卫星通信广播美国之音节目、自由欧洲广播节目、自由亚洲广播节目等以传播信息。美国-俄罗斯直接通信链路，也叫“热线”，也是基于卫星的。热线要求全天候昼夜可用，传递紧急信息以在有可能因故障引发核冲突的情况下，尽量降低误判的风险。
　　国防部很早以前就意识到了空间的极端重要性。这反映在美国部署的不同关键国家安全空间系统上。例如国防支援系统和天基红外系统用来执行早期预警功能，执行发现和跟踪弹道导弹的功能。国防卫星通信系统为野战部队提供保密的话音和数据通信能力。重要的是我们的军队不仅对军用天基资产日趋依赖，而且和商业卫星系统一样，对天基资产的依赖也一直在快速增长。
　　空间资产不但对美国的国家安全和外交政策至关重要，而且对全球经济和收益也有着同等的、日益增长的重要性。例如GPS，对GPS系统的应用各处可见。它正在被用来提高各领域的生产力，例如农业、矿业、建筑、测绘，甚至出租车管理和快递。它通过防范事故，缩短急救车、消防车和其他紧急服务的反应时间改善了公共安全。
　　银行使用GPS星上原子钟的高精度时间信号来保证全球的全体员工能同步报告交易。空间系统、服务和能力提供了天气预报，提供搜索和救援任务，提供应急通信。从空间对全球地壳的监视可以提高对土壤污染、沉积物、水体的特性描述，更好地辅助地震预报、环境保护。卫星可以保证国际性的航空和海洋交通能更安全抵达、导航更精确。
　　我们的新政策和1996年政策一样，重申美国承诺所有国家自由进入和使用空间的原则。我们再次强调，所有为和平目的的空间系统必须能够不受干扰地穿越空间和在空间运行，这里的和平目的包括了防务和情报相关行为。由于多数空间资产属于一小部分国家，而对商业图像、通信、气象和导航的使用遍布很多国家。因此，慑止敌意阻碍为和平目的进入和使用空间是我们的共同利益。
　　对美国空间资产的威胁
　　空间资产由于自身的原因，在一系列威胁面前是脆弱的。空间是一个险恶的环境，流星、太阳风暴和空间碎片会伤害我们的空间资产。其他威胁则是人为的。包括干扰卫星链路、致盲卫星遥感器，这些方式能破坏或暂时阻挡对空间产品的接入。反卫星武器，无论是动能的还是常规的，或者是电磁脉冲的，都能永久性的、不可逆地摧毁卫星。可以部署军事力量以攻击地面中继站、通信节点，或卫星通信控制系统，以使空间资产在相当长的时期里不能使用。敌对方也可能部署拒止性或破坏性的技术来扰乱或复杂化我们的信息采集。
　　此外，限制或阻止我们自由进入空间并在空间操作的能力，已经不再简单地局限于国家实体了。有关空间系统及其轨道、对抗它们的方式的知识逐渐扩散，国家和非国家实体都能够获得或开发知识，了解关于我们的系统及其能力、如何干扰或破坏他们。例如，非政府的卫星观察者跟踪卫星，并把它们的轨道发布在互联网上。恐怖组织可以部署GPS干扰机，或者我们的地面站和通信节点会被恐怖分子攻击导致失效和毁坏，例如用火箭弹攻击。
　　恐怖分子和国家型敌对者一样，了解我们的弱点，过去已经瞄准了我们的经济，就象911事件一样。因此，我们的空间基础设施可以被看作是一个有高价值目标，当今很多对手获得了更多获取更精良技术和能力的途径，这将提高他们干扰美国空间系统、服务和能力的本领。
　　站在我们的立场，我们必须严肃地对待这些威胁，这是因为空间能力对我们的电信、交通、电力供应、水供应、燃气和石油存储输送系统、急救服务、银行、金融以及政府服务的连续性都是基础性的，或者说是至关重要的。就象美国政府保留保护陆地上的这些基础设施和资源的权力一样，我们也保留保护这些空间资产的权力。这个原则实际上是由艾森豪威尔总统建立的，铭记在1967年的外空条约当中。
　　与这个原则相一致，美国政府把有目的的干扰其空间系统看作对美国权力的侵害，就象我们看待在国际水域对美国海军和商业船只的干扰一样。
　　如果这些权力没有得到尊重，美国也拥有相同的各种烈度的选项，用从外交手段到军事手段来保护其空间资产，就象保护其他关键资产一样。这其中也有大量不同烈度的方式，包括被动的和主动的，空间资产可以得到保护，或者其服务的丧失程度可以最小化。这些方式包括非在轨备份、星上电子元器件冗余、机动、系统加固、加密和跳频。
　　美国对空间的依赖超过任何国家。对空间行为重要性的认知，导致了政府优先指出“不受阻碍地进入和使用空间对我们的国家利益是至关重要的”。政府在更早一些时候，航天委员会报告中着重指出“美国是空间珍珠港事件的有吸引力的目标”。由于美国空间行为在政治、军事和经济上的价值，给对手提供了攻击美国空间资产的动机。确保在空间的自由和保护美国在空间的利益，对美国国家安全和美国经济是具有高度优先级的。
　　但是不能相信所有国家都在空间单纯追求和平目的。一些国家正在探索和获得能力来对抗、攻击和击败美国空间系统。面对这些日益增长的威胁，美国的空间政策要求美国提高能力以保护关键空间能力，并在恶意使用空间面前不间断地保护我们的利益不受损害。
　　为达成这个目标，美国需要从技术上到操作上一直站在空间的最前沿，就象我们在空中、陆地和海洋中一样。尤其是，美国必须有能力管理危机、慑止冲突能力，一旦威慑失效要能在冲突中获得胜利，部署空间资产的手段是这种能力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
　　国际合作
　　虽然美国要保留自卫的权力，但是美国并非宣布外层空间属于自己。这不是象某些人所警告的，所谓要在空间建立美国的垄断地位。国际合作在国家航天政策中是一个贯彻始终的显著要点，在其他相关航天指南中也是如此，例如空间运输、商业空间图像、空间探索和导航、定位、授时。
　　新政策确认，在空间商业增长的同时，竞争也在增长，美国必须在这个我们拥有经济和安全利益的领域保持竞争力。
　　我们并没有打算从广泛的国际创新——例如“国际空间站”——中抽身。相反地，我们正在以更深的程度加入它们。只要看看NASA就能获得关于这一点的证据。通过继续发射航天飞机以组装国际空间站，NASA持续贯彻着我们的国际合作传统。来自欧洲和日本的舱段将在2010年前发射上天以完成国际空间站建设。发现号此次荣幸地搭乘一名瑞典人为其机组成员，当它从国际空间站返回时将带回另一名外国人，这次是一名德国人。（译注——2006年12月9日，发现号升空，瑞典宇航员克赖斯特？弗格尔桑随之上天；2006年12月22日发现号返回地面，德国宇航员托马斯？赖特随机返回）。
　　NASA正在致力于推动布什总统重返月球和载人登陆火星的愿景，NASA也在鼓励其他国家的官方空间机构加入这个大胆的努力。对国际合作伙伴的欢迎反映出美国追求科学、经济和国际合作的政策，这种合作建立在参与国的能力、专业经验和兴趣之基础上。这种途径将促成NASA及其国际合作伙伴之间的高层次合作，我们对其结果给予高度期待。
　　简言之，美国并不打算独自在空间追求其目标。相反地，美国将邀请有相似想法的伙伴加入我们，积极追求空间探索、空间应用和科学发现等目标。布什总统在2004年1月的空间探索新愿景中，把国际合作作为了关键因素之一。在国家航天政策所提及的全球地球观测系统，是向国际合作迈出的主要步骤之一，将联合55个国家和30个国际组织一起工作，弥补观测空白，提供自然灾害预警、环境监测、提高经济益处。正如布什总统所说的，空间探索新愿景是一个航程而不是一个竞争，我们召唤其他国家在合作和友谊的精神下加入我们的这个航程。
　　外空条约是在大约40年前签署的，今天它至少还是相关和可用的，一如以往。它建立起了外空操作的指导原则，我们以此可以信任各国会约束自己的行为。我们认为这些原则依然有效。简要地看一下这个条约的关键措施：空间对所有人的探索和使用开放；空间活动应当在国际法约束下进行，包括联合国宪章，它保障了自卫的权力。外空条约同样禁止了在轨道上放置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禁止一方干扰其他人的空间资产。
　　除了外空条约，美国还是《外空物体所造成损害之国际责任公约》《关于登记射入外空物体公约》《关于援救航天员、送回航天员及送回射入太空之物体之协定》条约的国家签署者。
　　尽管已经形成了以外空条约为中心的长期、有效的国际空间条约体制，但是一些国家仍然在提议协商新的多边协议，我们相信这些协议是不必要和非建设性的。我们不需要加入新的协议；我们更应当追求对现有协议的一致遵守，包括外空条约，我们还应当把努力专注于真实存在的威胁，例如核不扩散体制，例如伊朗和朝鲜民主主义人民共和国的行为所导致的结果使之陷入了巨大的压力之下。
　　我们认为诸如禁止外空军备竞赛的提议，即PAROS是没有价值的。PAROS的倡议者呼吁说，我们需要一个新的国际协定以阻止空间军备竞赛。但是并不存在空间军备竞赛，我们也没有看到一个其发生的迹象。相对地，我们相信我们的努力应当专注于保证为和平目的自由进入空间，慑止对空间的错误使用。这不需要新的条约体系。这是我们国家航天政策所明确指出的，我们相信这比一个新增加的国际约束体系更有威慑影响力。约束是难以取证的，只能约束那些守信和不撒谎的人。
　　对我们来说，我们将继续小心翼翼地遵守我们现有的国际协议，包括外空条约。由于我们空间资产的极端重要性，预先采取技术选择来防卫这些空间资产以预防假设中的空间军备竞赛，并不符合美国的国家安全利益。
　　结论
　　我们的新国家航天政策明确了美国航天行为的总的原则、目标和方针。美国承诺保护和扩大对空间的和平利用。实际上，美国国家航天政策中的第一条原则就是：
　　“美国承诺所有国家出于和平目的、为了人类的利益探索和使用外层空间”。
　　美国已经并将继续担当为和平目的使用外层空间的领袖。我们在空间通信、医学、运输和其他很多领域的成就已经造福于美国人民及全世界人类，包括了那些尚未进入空间的国家的人民。我们的政策意图保持这种先进性，所有人都将看到自由进入空间和保障空间安全所带来的好处。
　　为保证自由进入空间，我们必须持续发展全系列的选项，以慑止和击败对我们空间基础设施的威胁。威慑需要在第一时间、首要明确指出那些利益是至关重要的。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或任何一个非国家组织可以幻想美国会容忍对美国和平使用外空权力的拒止。我们保留抵抗敌意攻击和干扰我们空间资产的自卫权力。我们还将反对任何人企图使用其军事能力来阻止或拒绝我们进入和使用空间。我们将追求最佳能力，以主动和被动的方式来保护我们的空间资产。
　　新政策不是一个敌意的、单边方式的宣言，而是一种对所有人有利的合作的召唤。我们将通过外交努力来获得最广泛的可能正面评价，即所有国家都从将和平利用外层空间获得好处，我们将有力地保卫这项国际权力。
　　最后，我们相信新的国家航天政策表现出了合理的判断和积极的方向以通向更安全更繁荣的未来。谢谢诸位。
　　俞盈帆  译   
　　摘自《卫星应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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